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這已經是24小時裡的第25次了。
我考慮這要不要把手機打開,至少看一下到底是誰這麼想聯繫我,
也許是什麼重要的事,也許卡萊爾需要我。

我考慮著,但沒動手。

我不知道自己所處的確切地點,只知道這地方黑暗破爛又骯髒,到處都是老鼠和蜘蛛。
蜘蛛們忽略我的存在,老鼠們給我騰了個寬敞的地方睡覺。
潮濕的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食用油、腐肉、汗臭的味道,粘稠得幾乎要變成膠狀,如黑色的幕布般覆蓋著一切。
樓下,4個佝僂的猶太人合租一套房生活著。
我都不用從眾多聲音裡分辨出那些是思想——他們一直很大聲的用西班牙語嘈吵著,
我根本不想聽,就直接屏蔽掉了。
無意義。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就連我自己的存在也無意義。

這無意義的世界。

我垂下頭向著膝蓋,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也許根本毫無希望。
也許,如果我現在所做的嘗試只是索然,那麼停止折磨自己,回去還比較好些…?

這想法如此強大,如此能撫慰人心——像麻醉劑,
洗淨了我堆積的如山一般巨大的痛苦——讓我興奮,讓我頭暈目眩。

我應該馬上離開這,我應該回去。

貝拉的臉龐,那閉上眼睛就看得到的臉龐,正對著我微笑。

那是歡迎的微笑,原諒的微笑,但這下意識的幻象仍無法動搖我的決定。

我是絕對不能回去的。畢竟,我的痛苦怎麼能與她的失去的幸福相比?
她應該微笑,遠離危險和恐懼,遠離對那失去靈魂的生活的渴望。
她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她應該過得比我好。
當她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她會去一個永遠見不到我的地方,無論我在這如何折磨自己。

生死相隔的想法不禁讓我戰慄起來,比現在所有的痛苦加起來還要可怕。
如果貝拉死後到了那個我永遠無法涉足的地方,我也不會獨活。這樣才能將一切遺忘,才能解脫。

這就是我僅剩的希望,但毫無保證。睡吧,運氣好的話還能做個夢。
啊,問題就難再這裡,我思索著。如果我已成為灰燼,我還會感覺到失去她的痛苦嗎?

我又哆嗦了一下。

而且,該死的,我說過的。我跟她說過我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不會再讓黑暗吞噬她正常的生活。
我不能食言。但我就真的無法再呆在她的身邊了嗎?無論如何也不行?

回到那個陰霾的小鎮回到這個星球上我唯一真正的家的想法又溜回了腦袋裡。

只是去探望。只是去看看她是否過得安全快樂,不是去擾亂她的生活的,她絕對不會知道我在身邊…

不。該死的,不行!

電話又震動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我吼道。

我想我該好好利用這個分心的機會。於是我打開手機,伴隨著半年來唯一一次吃驚,認出了那個號碼。

羅莎莉打電話找我幹嗎?她應該是巴不得我消失才對吧。

她專門打給我的話,一定是有什麼萬分緊急的事。也許家裡出什麼事了,我按下接聽。

「什麼事?」我緊張地問。

「噢,哇哦,艾德華接電話了,我真是受寵若驚。」

一聽到她的語氣,我就知道家裡一切安好。她一定是太閒了。
沒有思想做嚮導,這種事情猜起來還真有點困難。羅莎莉從未讓我想通過,她的思想用邏輯很難解釋。

我掛了電話。

「清靜點吧。」我自言自語道。

電話果然又震動起來。

是不是她不能拿什麼事情騷擾到我的話就會一直打下去?也許吧。
這種遊戲一般要玩幾個月才會厭倦。
我好玩地想著讓她不停地重撥我的號碼撥個一年半載的…然後…還是歎氣接了她的電話。

「講。」

羅莎莉脫口而出,「我覺得你應該想知道愛麗絲現在正在福克斯的事。」

我睜大了眼睛,瞪著眼前離我只有三英吋的牆柱子。

「什麼?」我的聲音乾巴巴的,毫無感情。

「你瞭解愛麗絲——總認為自己知道一切,跟你一樣。」羅莎莉無趣地停頓了一下。
她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好像不確定呢自己該不該講下去。

但憤怒讓我忽視了她的不尋常。

愛麗絲跟我發過誓會聽從我關於貝拉事情的決定,雖然她並不同意。
她保證過只要我堅持…她就絕不會去找她。顯然,她覺得我輸給那種徹骨的心痛了。也許她是對的。

但我沒有。現在還沒有。那麼。她去福克斯的目的是什麼?
我真想掐住她的脖子問個清楚,雖然Jasper根本不會讓我有機會那樣做,
只要我稍微露出一點憤怒的苗子,他就會…

“你還在聽嗎,艾德華?”

我沒答話,用指尖揉著眉心,想著吸血鬼是否也有可能偏頭痛。

不過,既然愛麗絲已經回去了…

不。不。不。不。

我承諾過的。 貝拉應該正常的活著。我承諾過的。 貝拉應該正常的活著。



我機械地重複著這些話,努力將夜晚裡貝拉窗口的幻想從腦袋裡趕出去。那個窗口,那個我心中殿堂的入口。

毫無疑問,如果回去的話,我得磕頭賠罪不可。但沒什麼,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讓我跪個十年都樂意。

不對。不對。不對。

“艾德華?你都不關心愛莉絲跑到那去的事情了?”

“不怎麼。”

羅莎莉的聲音變得開心起來,像在嘮家常一般,看來她是覺得自己的觀點得到了我的讚同。
“是啊,當然,她其實也沒違規嘛。
「你只是警告我們離貝拉遠點吧,那麼貝拉不在的福克斯就無所謂了。」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貝拉離開了?這個突然的消息讓我有些糊塗。
她還沒畢業,那麼應該是回她媽媽那去了。其實挺好,她應該多曬些太陽的。
能知道她已經放下了過去陰暗的記憶真好。

我努力忍耐著心痛,但完全無用。

羅莎莉不自然的笑著說,“那你就不用生愛麗絲的氣了。”

“然後呢,既然沒愛麗絲什麼事的話,為什麼打電話給我,羅莎莉?騷擾我?哈?!”


“等等!”她說,剛好搶在我又掛電話之前,“不是那樣的。”

“那為什麼?快點講,講完了事。”

“其實…”她猶豫著。

“有話快講,羅莎莉,給你十秒鐘。”

“我覺得你該回家來,”羅莎莉飛快地說,
“我厭煩了看著艾思蜜整天苦著臉.卡萊爾連笑都不笑一下,你應該感到慚愧,讓家人這樣擔心。
艾密特老是念著你我都快神經質了。你是有個家的,像個成年人些,考慮一下身邊的人吧。”

“有趣的建議,羅莎莉,不過你有聽過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嗎…”

“至少我有考慮過,不像你。就算不說別人,連艾思蜜有多傷心你都不在乎嗎?
你明明知道,幾個孩子裡她最愛的就是你了。回家吧。”

我沒有回答。

“我先前還在想,要是把福克斯那些事都了結,你是不是就恢復正常了。”

“不是福克斯的問題,羅莎莉,”我說,努力保持鎮定。
她說的關於艾思蜜和卡萊爾的事情讓我很是揪心。

“就算貝拉”——這樣大聲念出她的名字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搬到福羅里達去了,我也不能…這樣說吧,羅莎莉,我真的非常抱歉,
但,相信我,現在就算我回去情況也不會有好轉的。”

“嗯…”

就是這個,又是這種緊張的停頓。

“還有什麼你沒說的嗎,羅莎莉?愛思蜜還好吧,還是卡萊爾…”

“他們都平安。只是…那個…我沒說貝拉搬家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在腦袋裡重演了一遍剛才的對話。羅莎莉確實沒說過貝拉搬家了。
她說的是…「你只是警告我們離貝拉遠點吧,那麼貝拉不在的福克斯就無所謂了。」…就是說貝拉不在福克斯。
那她說貝拉沒搬家是什麼意思?

接著羅莎莉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說他們這邊幾乎都要吵翻了。

「他們不想告訴你,但我覺得這樣做太蠢了。你越早知道這個消息就能越早克服,就能越早恢復正常。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幹嗎還非要徒勞地讓你在這世界上所有黑不拉幾的角落都磨蹭一遍?
現在你能回家了。我們能團聚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的腦袋壞掉一般,搞不懂她話中所蘊含的東西。
她貌似在試著告訴我一些非常、非常顯而易見的事實,但我就是不明白。
我盤算著那些話,心中冒出一些想法,荒謬的想法。

「艾德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羅莎莉。」

冗長的停頓,時間如人類的心跳般緩慢流逝。

「她死了,艾德華。」

更加冗長的停頓。

「我很…抱歉。雖然這種情況,我覺得,你有權知道。貝拉…兩天前跳崖了。
愛麗絲看見,但已經無法挽回了。過了這麼長時間,我想她應該是過去幫忙的,
雖然是違規…她大概回去照顧查理,你知道她總是這麼關心他的…」

電話沒聲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關了機。

我在這骯髒黑暗的房間裡凍結般地坐了很久。時間如凝滯了一般。宇宙如同停止了運行。

緩緩地,老人一般,我起身打開手機,撥通了那個我發誓再也不碰的號碼。

如果是她的話,就掛斷。如果是查理,就找個借口套出我想知道的信息。
我得證明羅莎莉那無聊的小玩笑是荒謬的,得恢復常態繼續無意義地過下去。

「這裡是史旺家,」一個我從未聽過的聲音接起了電話。
是男人沙啞的聲音,深邃,但仍年輕活力。

我繼續想著套話的借口。

「我是卡萊爾 庫倫大夫,」我說,惟妙惟肖地模仿著我爸的聲音,「能麻煩讓查理接下電話嗎?」

「他不在家,」那聲音回答,語氣裡竟潛藏著憤怒,簡直就像狗吠一樣,我有些吃驚。但這都是無關的雜事。

「那他現在在哪?」我近乎唐突地質問。

陌生男孩停頓了一下,好像考慮著對我隱瞞些什麼。

「他在葬禮上。」男孩終於答道。

我關掉了電話。

來源自alice88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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